《榆林学院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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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的当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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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的当代意义

 

贺智利

 

在当代文学史上,路遥无疑是一位重量级的作家。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看重路遥的价值,甚至有时还受到某些人的嘲笑和攻击。一个“新”字号的“小说家”在文章里气宇轩昂地宣布:路遥的小说,读一页给五十元钱,他也不干。甚至有朋友说“路遥根本就没有文学感”,并自信地说路遥的文学感还不如他自己。而事实上在更多的人看来,路遥并没有远去,他依然真实地活在读者的心中,他的魅力远非那些追奇逐怪而自命不凡者所能企及。路遥其人其文依然具有极其重要的当代意义。

路遥也曾经是相当普通的无名少年儿童。他出生在陕北一个偏远山村,一直在苦难中挣扎。但他自强不息、奋发有为,有幸成为当代文学中的弄潮儿。其在艰难困苦中追求奋斗的精神,令人生敬,特别是对那些在社会底层挣扎的青年人极具启示意义。

作为小说家的路遥,其存在的“当代性”体现于人格及文格方面。而凡为杰出人物必然是复杂且蕴涵着各种矛盾,其中蕴含的魅力深受代人所欣赏。

表面看来,路遥是一位理智型作家。其实,当我们真正走进路遥,就会发现他身上充满了矛盾,甚至是在矛盾纠缠中痛苦了一生。肖云儒曾这样说“我感到,纠缠在路遥心中的大痛苦主要是两点:第一、历史发展铁的规律和个人文化心理、伦理感情之间的冲突痛苦着他。……第二是精神劳动所需要的漫长的孤独和他强烈的参与意识之间的冲突造成的痛苦。”,“从另一个角看,这两种痛苦是恋土情结、恋美情结和恋史情结冲突的结果。这三者之间最后又是统一的。路遥以及他的乡亲父老只有经受文化断乳的痛苦,才能踏上历史的康庄大道,进入生活的新境界。这是对黄土地最深情的爱恋。恋土与恋史由是统一。职业固然使他的价值在历史实践活动中得不到实现,但通过审美创造,催化了这种历史创造,美的实现也就转化为史的实现。恋美与恋史由是统一。”这段话很准确地抓住了路遥的精神的自我与现实的自我间的巨大冲突,致使路遥深陷在巨大的精神困境中:在文学创作层面上,以作为真善美象征的爱情与制度之间构成冲突;在个体生命层面上,以感性与理性之间构成冲突;在人生哲学层面上,以历史与伦理之间构成冲突。但这三个层面上的冲突所编织的巨大的精神困境正构成一种两极张力:农村与城市、乡土情结与现代意识、道德与历史、奋斗精神与自虐倾向,正是作家意识到这种两两相对的二律悖反一步步把自己推向内心世界裂变的极致。

路遥身上的矛盾是极具代表性的社会人生的普遍矛盾,深入地了解路遥,能启发当代人更好地认识人生、把握人生。

自然,矛盾复杂而又多所探索创造的人生肯定是相当沉重的人生。路遥的一生活得很累,他是一个“沉重型”的人。

首先是人生体验的沉重感:路遥身世苦难,有过被生父离弃的创伤,饥饿的煎熬,也有过在政治风浪中的浮沉,更有过婚姻爱情的悲剧。但他没有被击倒,并发誓要通过奋斗改变生活道路。《人生》获得成功后,他又历经六载寒暑,完成了《平凡的世界》。路遥的工作方式也极其沉重,为了创作,他把自己关在一间黑暗的作坊内,每天都工作到深夜,没有休息日,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路遥留给我们的形象就是一头忍辱负重,耕耘一生的牛。

其次,是个人理想与人生规范的沉重选择。高度的责任感,强烈的使命感和崇高的牺牲精神等,是路遥在文学事业追求上的自觉承担。路遥对国家的政治生活、经济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充满忧患意识,他以现实主义的手法,真实地记录了从“文化大革命”到改革开放近二十年的历史画面,堪称社会历史发展的“书记员”。他那种献身于某种事业的永无追悔的牺牲精神和自我折磨的伟大劳动精神,构成了一个作家独具魅力的存在方式。

在当今拜金主义甚嚣尘上的浮躁时代,不少顶着作家头衔的人,根本不关心现实生活的真实和人民利益的需要,总是写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受此种不良风气的影响,人们的灵魂被名缰利锁缚住,躯体也被物欲横流淹没。“游戏人生”、“追求好玩”的生活规则大为流行。这些所谓人生原则,显示出了异乎寻常的“生命之轻”!路遥的沉重型人生对当下这种回避沉重人生而一味追求轻松人生的选择,仍然具有警示的意义。

作为一位小说家,路遥的当代意义还表现在对当下文坛的警示作用。纵观其人生历程,他始终依恋土地,恪守本分,在各方面始终保持着与土地的直接的密切的联系,他说:“作为一个劳动人民的儿子,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永远不应该丧失一个普通劳动者的感觉。生活是劳动人民创造的,只有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才有可能使自己的劳动有所价值。历史用无数的事实告诉我们:离开大地和人民,任何人也不会成功。”正是因为对劳动人民深厚的感情,决定了路遥在文学创作时的民间立场,他认为作家的责任“不是为自己或少数人写作,而是应该全心全意全力满足广大人民大众的精神需要。”路遥赞美普通人的美好人性和品德,对弱者的现实境遇深表理解和同情,心甘情愿做社会弱势群体的代言人。然而,在当下某些新锐文人那里确有所不同,很少见到路遥那样对弱势者的同情、理解和扶持、提升,也很难看到真正底层的平民的生存之艰难和不屈的抗争。与此相反,文学正以一种极尽谄媚的姿态向“强势群体”讨好献殷勤,于是,帝王将相、富翁款姐、都市风流,铺天盖地,其势汹汹。在此种流弊盛行之时,路遥对弱势群体的关爱及其始终坚守的民间立场,显得极为可贵。

真正的小说关心的是人,叙写的是人生遭遇和内心体验。路遥写作的根本目标,就是要激发人们尤其是年轻人的生活热情,培养他们的社会理想和具有利他倾向的道德精神。高加林、马建强、孙少平这些人物会介入读者的精神生活,给人以乐趣、安慰、力量和建议。而现在一种流行的倾向,否定小说的人生引领作用和道德影响力量,剥蚀着文学艺术的神圣品格和社会良知。路遥崇高的创作目标,值得那些制造商业奇观、玩弄形式技巧、胡编滥造、把道德踩在脚下和那些只写肉体而不写灵魂的作家学习。

当今社会和当下文坛缺失的一些影响后人的精神。令人欣慰的是大中学生喜欢路遥及其作品,他们深受路遥小说中积极的生活态度和理想主义激情的影响。而这种当代影响还确实走向了世界。如日本学者安本实说:“我直觉地感到路遥是一位值得研究的作家”。路遥为美好理想、正义事业而不惜一切的献身精神,更将超越时空而永存。这种精神灵魂的永恒存活,不能不使我们发出“永远的路遥”这种呼喊。

注释:

   肖云儒:《文始文终记路遥》,《延河》1993年第2期·

   路遥:《不丧失普通劳动者的感觉》,《路遥文集》第2卷,第438页·

   路遥:《在茅盾文学奖颁奖仪式上的致词》,《路遥文集》第2卷,第374页·

    〔日本〕安本实:《在路遥逝世十周年纪念大会上的发言》,延安大学编《路遥研究》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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